於是，我們有了文字。

　　英國作家A. S. 拜雅特(A. S. Byall，本名安東尼婭．蘇珊．達菲 Antonia Susan Duffy) 出版於1992年的作品，曾於1995年改編為同名電影《情色風暴》(Angels and Insects)，繁體中文版由漫遊者文化出版於2020年，譯者為李康莉，全書由兩部中篇小說所構成。

　　　　第一部　尤金妮婭閃蝶

　　威廉歷經千辛萬苦從亞馬遜叢林回到文明世界，卻驚訝的發現叢林似乎從未自他的血液中退卻。包裹在華服、美食與數不盡的社交活動下，人類的行為與昆蟲何其相似──「醜陋的毛蟲也能變成蝴蝶」。在大自然神祕的法則下，人也難逃動物本能支配，屠夫的孩子也可能變成高貴的王子......

　　　　第二部　婚姻天使

　　因為忘不了年輕早逝的戀人亞瑟．哈倫，大詩人丁尼生的妹妹艾蜜莉接連招開了兩場降靈會，就是希望能夠召喚亞瑟前來，好請求他原諒自己後來成為別人的妻子。但是當亞瑟的靈魂真的降臨，一直以來始終深信亞瑟才是自己靈魂伴侶的艾蜜莉，卻驚訝的發現自己居然被迫在已經為此奉獻一生的情感上做出判決......

　　『愛情，是如此的美麗且虛幻。』

　　「優雅的外表下，潛藏的一顆腐敗的心。」對於一段真摯的感情而言，最大的悲劇莫過於此。我對拜雅特最初的印象，始於十餘年前一部由時報文化出版，講述一位詩人和他生命中的摯愛擦肩而過的《迷情書蹤：一則浪漫傳奇》──也是我剛進大學甫一開通學生證，第一次借的兩本書之一──我因此不願隨著版本更新而將此書改名為《佔有: 一部愛的浪漫傳奇》，因為跟它先前的書名比起來，這一個簡直就像是一部心理變態無限執著的狂熱日記，實在不符合原著那種小心翼翼維護彼此並謹慎放手的心意。

 　　也許是因為前一次閱讀的經驗實在太過於美好，我對拜雅特夫人（我該稱呼她為「夫人」嗎？還是「女士」？）的文筆一直深具信心（這裡面也許亦有一份譯者的功勞），多年後再度與她的《天使與昆蟲》相遇，其結果依舊不曾讓我失望。

　　這是一本辨識度很高的書，不只是因為它優雅而具有古典美的行文方式，還有其故事內容。我曾斷斷續續借了這本書大概兩三次，最接近閱讀完畢的是這一回──幾乎只剩下書末的導讀──不是因為不好看，而是因為我實在太想太想在腦中完全沒有任何干擾的情況下，讀完這本書。夫人的文字就是有這種獨特的況味。

　　這本書以〈尤金妮婭閃蝶〉與〈婚姻天使〉兩部中短篇小說組成，看似前後互通但其實兩部小說間並沒有明確的關聯。〈閃蝶〉一文描述了亞馬遜探險家威廉．亞當森在幾近一無所有的情況下闖進鄉紳阿拉巴斯特一家的生活當中，又因為奇妙的一見鍾情而貿然追求這家的長女尤金妮婭，最終在憤怒、屈辱、茫然失措與釋懷中瀟灑退場的故事。

　　「醜小鴨變天鵝」的故事，以現代小說而言常發生在女性身上，未曾想其實男性也同樣適合。以威簾平凡且略有些拮据的目光看來，阿拉巴斯特一家人顯然生活優渥且.....怎麼說呢？有點像是生活在「雪景球」裡的天堂一樣，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與聖潔。柔軟完美的金髮藍眼睛，簡直就是天使的象徵，但在清一色出眾的俊男美女表象下，卻隱藏著無止境的禍心：大哥艾德格私生活放蕩且暴力、父親哈羅德看似人生富足實際上卻是精神匱乏、空虛且愚昧的執著於某些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的追求，就連母親阿拉巴斯特都似一頭靠著蛋糕和絲綢坐墊的老母雞......這家嚴格說起來，作為要角的就沒幾個清醒人。標準的「我很可愛（漂亮），所以無論做錯什麼事，你都要原諒我」的情緒勒索家庭。

　　神經正常的威廉身處其中，就像隻被蜜糖引誘而一步步踏入陷阱的小蟲，前景看似美好，實則危機重重。好在他迷途知返，及時脫身，也無怪乎他在這個家裡格格不入，因為他們就像一個自成一格的狹小王國，有著強悍的守衛與防線，外人根本難以介入，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因自命清高而腐朽。我很喜歡威廉在故事中那篇有關「螞蟻」的論文敘述，雖然那恐怕也是整篇故事裡讀起來最索然無味的部分，但是遣詞用字非常的優美（以論文來說），比較人性化、沒有現代論文那麼多僵硬的專有名詞，頗有點「舊式老論文的古典美」。

　　第二篇的〈婚姻天使〉看起來就沒有那麼多的人性糾葛，也是兩篇中看起來比較不那麼辛苦的一篇。探討的問題很純粹，與其說是敘述大詩人丁尼生的妹妹艾蜜莉風波多折的「婚姻人生」，倒不如說是直面探討那個時代，對於女性生命自主權的壓迫與排斥。藉由「降靈會」這種在西洋歷史上定位頗為曖昧的神祕學活動，凸顯出當時社會對於女性行為的強烈投射與移情作用──自己做不到就強烈要求別人一定要達到！這是什麼歪理？而兩篇故事間唯一的樞紐，也不過是一個阿圖羅．帕佩格船長和一艘卡里普索號而已，也因此兩個故事其實都屬於「開放式結局」──後續如何，端看各位的想像力。話又說回來，艾蜜莉．丁尼生的故事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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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

（臺灣版封面）天使與昆蟲 | 歐美文學 | 商品 | 誠品線上 (2022.0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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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版電影海報）情色風暴 (1995) - IMDb (2022.06.16)

https://www.imdb.com/title/tt0112365/